在科技深刻变革时代，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从区隔走向融通。面对新的人才需求，主要国家推进综合高中建设，促进知识融通，培养学生具备既能满足当前产业发展需求，又能应对未来快速变化环境的能力。分轨制国家借鉴综合高中核心理念，丰富课程方案；综合制国家统一评价体系，探索核心基础。在不同的改革实践中，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的融通呈现从聚集型到统整型的发展趋势。结合我国综合高中发展现状，应从确立办学特色、构建课程体系、增强教学能力和完善学业支持四个方面着手，提升综合高中的办学质量。

在试点探索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综合高中的办学质量，是我国当前基础教育改革的政策共识之一。2025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明确提出“办好综合高中”，促进高中阶段学校多样化发展。作为国家教育系统中承上启下的枢纽环节，高中阶段的人才培养质量直接影响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成效。在国际上，根据学校是否同时提供完整的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高中阶段的办学模式主要分为综合制和分轨制。随着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不断加速，推进综合高中建设成为国际上基础教育改革的重点议题。分轨制国家开始出现综合化发展趋势，综合制国家则进一步改善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融通效果。本研究从知识融通的视角，探讨主要国家推进综合高中建设的价值理念、解决具体问题的思维方法，把握共同特征和底层逻辑，为我国办好综合高中提供有益借鉴。

综合高中的理念始于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旨在普及公立中等教育，缓解社会分工带来的阶层矛盾。它强调以灵活多样的共同课程满足不同能力、不同背景学生的教育需求，力图在全面发展的基础上帮助那些想在“毕业后到学院或大学深造的学生”或者“毕业后立即使用所学技能的学生”做好充分准备。“二战”后，综合高中在美国逐渐发展成为主流办学模式，并且成为工业化国家扩大公共教育服务、持续推进现代化进程的标志政策之一，对其他发达国家教育改革产生深远影响。正确理解综合高中的教育功能，需要在科技进步促进生产力发展的基础上辩证理解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的关系。

在工业化发展前期阶段，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之间明确的类型划分能够有效满足社会分工对不同层次劳动人口的需求。在社会科学中，“边界”是差异的客观化形式，是理解和区分概念范畴的秩序基础。在概念上，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的边界表明各自在教育目标、课程体系、教学方法及评价标准中的不同侧重。更确切地说，学术知识是独立于情景的原则性知识，是以连贯方式习得的“垂直话语”；实践知识则是依托于情景的特殊性知识，是以片段方式习得的“水平话语”。这种“分类”表明两种“知识内容之间边界维持的程度”，而且反映“知识社会分工的关键辨识特征”。“强分类”的知识组织结构衍生出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两种教育类型及相应学校，发展出各自的聚集型符码，强调专门化，具有封闭性。随着教育系统规模扩大和入学人数增多，不同学校依据学生能力差异出现分化，在教学过程中吸纳并排斥特定的知识及方法。作为学生高中毕业后的两个主要去向，大学和企业各自制定专门的学业选拔标准和职业资格标准。相应地，一些高中传授升学所需的学术知识，另一些高中传授就业所需的实践知识，按照社会分工需求严格而高效地培养具备特定能力的专门人才。

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之间保持严明的边界，会限制学生尤其是职业教育学生的发展前景，导致形成两种教育类型彼此区隔的态势。学生在高中阶段分流进入普通教育或职业教育，在各自的聚集型符码中接受知识传递，这曾经被视作促进发展的前提条件。毕竟这能确保在有限的教育时间内，培养学生具备承担局部职能和操纵局部工具所需要的特定知识及能力。为了满足大学和企业不同的要求，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的“架构”不断增强，形成不同的课程、教学和评价，学校及学生“对知识传递和接受的选择、组织、进程、时机等的控制程度”下降。学生作出不同的选择后，大概率会沿着各自的封闭路线朝着既定方向发展，最终进入分工体系的相应位置。不过，“分工使劳动的社会生产力，或者说，社会劳动的生产力获得发展，但这是靠牺牲工人的一般生产能力来实现的”。劳动力片面化发展使其不易适应变化的劳动需求，对于职业教育学生而言尤其如此。一旦曾经习得特殊性知识所依托的情景发生革命性变化，他们更可能因缺乏灵活性而面临被淘汰的风险。即使职业教育学生认识到风险后希望转入普通教育，聚集型符码的封闭性也会让他们面临更多时间损耗、更高学业要求带来的压力。这导致职业教育在社会空间中被标定为“那些已经被我们放弃教育、能力较差孩子”的教育。

分类与架构作为一组概念工具，强弱程度的改变可以揭示“教育话语及其实践的内在逻辑”的演化。当工业化发展进入中后期阶段，尤其是新兴技术加速促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变革，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的区隔开始制约人才培养质量提升。科技发展是推动知识结构和经济领域变革的主要力量，“各种技能的内在陈旧性降低了依附于情景的操作的重要性，增加了通用原则的重要性，从中可以衍生出一系列多样化的操作”。在德国、瑞士、荷兰等分轨制国家，学生在完成小学教育后就选择进入普通教育或职业教育轨道。受益于企业深度参与，学生从职业高中毕业时积累了丰富的岗位技能，但这种优势会随着科技发展而不断下降。“大工业的本性决定了劳动的变换、职能的更动和工人的全面流动性。”面向各种精细工序的就业能力仅具备有限的可转移性，它在传统产业衰退、新兴产业涌现的转型时代面临过时风险。培养学生具备重新掌握新技能的知识基础，展现更强的适应性，就必须让学生通过掌握学术知识具备一定的通用能力。伴随数字技术、人工智能的广泛应用，第四次工业革命塑造加速发展的工作世界，培养通用能力就必须打破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之间“强分类、强架构”的格局，确保学生在生涯发展中不断适应科技进步带来的新技能要求。

高中阶段肩负着为国家人才培养奠定基础的使命，在这一关键时期要培养学生具备适应当前产业发展所需的知识和能力，还要能够适应未来加速变化的技术及市场环境。“19世纪需要的是服从且僵化的人，20世纪末需要的是顺从但灵活的人。”科技进步要求学生具备更强的适应性，能够综合运用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创造性地解决复杂问题，应对不断变化的需求。随着经济生产的知识密集程度不断提高，高中阶段在知识传递体系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枢纽作用。很多国家试图加强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之间的联系，跨越甚至消解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之间的边界，在知识传递过程中兼顾垂直话语和水平话语。培养学生具备在当前特定情景中可以有效应用的知识和能力，更重要的是确保这些知识和能力不会“在单一事件或有限序列事件后枯竭”，并且能以“面向未来的正式、持续的过程，依序发展出更多的知识和能力”。相较于分轨制，综合制的功能优势在于它比较完整地将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的传递置于同一物理空间，两种知识的边界变得模糊、沟通更加频繁。这样的“教育将使年轻人能够很快熟悉整个生产系统，将使他们能够根据社会需要或者他们自己的爱好，轮流从一个生产部门转到另一个生产部门。因此，教育将使他们摆脱现在这种分工给每个人造成的片面性”。

综合高中的实践变革和质量精进，与各国基于自身社会经济发展提出的人才需求密切相关。它旨在以“弱分类、弱架构”的办学形态实现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的相互融通。从近些年国际上的改革实践来看，传统上以分轨制为主的国家采取综合化改革措施，打破两种知识的传递过程处于不同物理空间的限制，推进“聚集型融通”，提升学生作为知识接受者的控制权，学生可以自主探索不同的知识内容。而以综合制为主的国家在历史经验和评价改革的基础上则进一步探索“统整型融通”，提升学校作为知识传递者的控制权，消解知识边界，选择并组织更利于学生长远发展的知识内容。

受社会传统和政治分歧的影响，分轨制国家只能在小范围内探索综合高中建设，更多是通过借鉴其核心理念构建更完善的教育体系。在“未来教育浪潮”思想的影响下，德国在20世纪60年代末开展全国性的综合学校改革计划，试图整合双轨制学校系统，消除阶层分化和机会差异。改革计划因遭遇社会阻力未能实现预期目标，但部分综合学校将教育模式延伸到高中阶段，如今这些小规模的综合高中是对双轨制的重要补充。为了克服过早分轨造成的教育弊端，德国一些州在近些年开始探索非实体化的综合高中。2018年，萨克森州正式将具有综合特征的“双重资格”课程方案纳入该州高中阶段的教育体系。学生在普通高中、职业高中和实训企业之间定期切换学习内容，同时利用晚上和周末额外完成学业标准更高的普通科目，包括德语、英语、数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等。学生毕业时既可以通过普通高中毕业考试获得大学入学资格，也可以通过技能考试获得信息技术、工业机械、电气工程等特定的职业资格进入企业工作。过去，学生分开获得两种资格一般需要6年，但现在最快可以4年完成“双重资格”课程。尽管该课程方案的学业压力较大，但因其相较于分轨制可以为学生拓宽发展道路，受到社会青睐。

在分轨制基础上推进综合化改革，有利于缓解不同类型高中在教学过程中过于侧重特定知识及方法的问题。在丹麦，普通高中同时设置三年制“高等普通考试课程”和两年制“高等预备考试课程”两种课程方案，在教学中重视从学术知识到实践知识的过渡。选择“高等普通考试课程”的学生需完成12门必修科目，同时从人文、社会和自然科学三个方向的课程组中选择其中之一，学习2~3门科目的高阶内容。选择“高等预备考试课程”的学生需完成10门必修科目，从第二学年开始选择两门与职业相关的科目，并且完成至少三门与所选科目相关的培训课程。意大利、法国、韩国等国家以创建新型技术高中为契机推进综合化改革。技术教育本身的综合倾向能够“弥补分工所造成的缺陷，因为分工妨碍学徒获得本身业务的牢固知识”。这些技术高中在课程设置上吸纳更多普通科目，更好地满足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对人才的需求，帮助学生具备从事应用科学和现代技术工作所需的基本原理及操作技艺，如在汽车维修中使用智能诊断技术快速识别故障问题。意大利的技术高中围绕旅游、物流、建筑等特定领域，为学生提供理论学习和技术培训，学生毕业后可以从事专业性更强的管理、技术工作。技术高中以实践知识为基础，搭建向学术知识融通的教学路径，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学习实践知识必然远离脑力劳动及体面生活的象征控制。

综合高中根据学生所选科目和模块颁发不同的文凭证书，差异化的评价体系有助于清晰对接大学或企业的准入要求，但在一定程度上会限制课程选择范围。爱尔兰综合高中的文凭证书分别对应“普通文凭课程”“应用文凭课程”和“职业文凭课程”，每一种课程方案都有相对固定的科目范围和难度层级，一度因限制学生跨方案选课而备受批评。这种情况直到最近几年才得以改善，如允许“应用文凭课程”学生选择“普通文凭课程”中的数学和现代外语。随着受教育水平不断提高，升学成为高中阶段学生的主导需求，评价体系和课程选择之间的内在矛盾逐渐激化，甚至在综合高中内部形成隐性分轨。在美国，面对私立高中的升学竞争，综合高中开始按照学业成绩对学生分组，设置学术标准更高的普通教育强化课程，如荣誉课程、先修课程，进而对标一流大学的选拔标准。学术知识在社会空间中处于更高的位置标定，它透过差异化评价体系影响综合高中办学理念，导致实践知识的传递被压缩，可能引发潜在风险。英国政府批评综合高中“唯升学”现象时指出，学生热衷参加强调学术性质的“高级水平课程”，忽视侧重职业导向的“技术水平课程”，导致技术人才短缺、技能错配矛盾突出，给国家经济发展带来“长期的生产力问题”。

为了改善教育失衡状态，减少学业发展中的盲目性，英国在改革中逐渐加强综合高中与大学、企业的合作，甚至提出统一评价体系的变革思路。英国各地近些年出现一种被称为“大学技术学院”的新型综合高中，由当地一所具有学科优势的大学和多个具有产业优势的企业联合，根据地方产业发展的需求联合设计课程体系。课程内容强调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的学习与应用，不同科目对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各有侧重，但总体保持平衡。学生可以提前体验并理解毕业后不同去向的准入要求，明确更适合自己的志向选择。2023年，大学技术学院的毕业生中有14.4%直接就业，有22.7%继续参加可以积累工作经验并且获得文凭证书的学位学徒制，还有46.9%升入大学。同年，英国政府也提出新的改革倡议，要求以统一的“高级英国标准”，代替目前“高级水平课程”和“技术水平课程”两者并行的评价体系。新标准秉持“好的教育应是全面而均衡”的理念，增加学生可以选择的普通科目和技术科目数量，以主修和辅修区分科目难度，甚至允许学生根据个人专长组合“双主修”科目，以更灵活的方式构建学业发展路径。此举旨在进一步加强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之间的融通，扭转学生知识面狭窄的现状，确保学生毕业时具备综合且牢固的知识框架，在后续应对变化挑战时能够自如学习新知识、掌握新技能。

在综合高中推进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统整型融通”，有利于回归知识本身探索学生发展的核心基础。推进综合高中建设不能止步于在形式上将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纳入同一物理空间，两种知识在社会空间中不同的位置标定仍然会以微妙方式间接影响综合高中的教育过程。需要进一步发展具有开放性的统整型符码，“将之前相互区隔的科目或课程变得从属于某种关系理念，从而模糊科目之间的边界”。探索学生发展的核心基础成为一种主流的改革进路。核心基础是指学生进一步学习和发展所需要的基本条件、必备技能、知识、态度和价值观。核心基础可以直观地体现在课程体系中，如核心课程，也可以作为教育理念抽象地蕴含在所有科目中，如核心能力。瑞典在综合高中设置18个课程方案，其中6个是面向经济、艺术、技术、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不同学科的普通课程，12个是面向建筑与施工、电力与能源、车辆与运输、酒店与旅游等不同领域的职业课程。每个课程方案之间有约30%的相同内容作为核心课程，由瑞典语、英语、历史、社会、科学、数学、体育等8门科目组成。在核心科目的基础上，根据每个课程方案的专门化方向及程度增加一组必修科目，确保学生毕业后具备共同的基本能力。

相较于以核心课程作为统整型符码的直观载体，培养核心能力要求进一步从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中提炼出抽象的指引性原则。核心课程帮助学生在普通课程和职业课程的知识及能力节点之间构建联系，发挥由下至上的统整作用。而核心能力是“一种超内容的概念，聚焦于高度抽象的一般原则”，这种抽象的关系理念由上而下重新筛选和组织所要传递的知识，培养学生具备既能立足当下又能面向未来的能力。近些年，美国越来越多综合高中推行“生涯学院”教育改革，围绕特定行业领域的发展趋势和能力要求确立生涯主题，以“校中校”形式构建小型学习共同体。生涯学院让学生不仅能够接触知识应用的实际情景，而且能够理解知识生成的意义系统，以此培养学生具备知识迁移和应对变化的能力。生涯学院中“不同科目的教师进入一种源自共享、协作教育任务的社会关系”，从不同科目中提取相关知识重新构造课程体系。例如，在以建筑工程为生涯主题的学院中，学生在化学课上学习水泥的制作过程及特性，在物理课上学习桥梁设计及抗震原理。教师们共同备课、协作授课，与学生保持长期的紧密联系，提供个性化的学业指导和发展建议。帮助学生在毕业后，无论选择继续接受高等教育还是进入劳动市场，都能具备从事志向行业、开启职业生涯的能力。

办好综合高中是我国在新时代加快建设教育强国的战略举措，是全面提升国民素质，发展新质生产力面临的重要任务。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能创造新质生产力的人才，也需要能熟练掌握新质生产资料的人才，对劳动者掌握并运用知识的能力提出更高要求。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相互融通,“造就全面发展的一代生产者，他们懂得整个工业生产的科学基础，而且其中每个人都从头到尾地实际阅历过整整一系列生产部门，所以这样的社会将创造新的生产力”。国际经验表明，在科技深刻变革的时代，综合高中的办学实践已经超越将两种知识机械组合的传统模式。在已经发展成熟的分轨制基础上推进综合高中建设，将面临诸多现实问题。我国的综合高中改革应面向未来，以实现知识的统整型融通为发展方向，优化建设路径，提高办学质量。

我国曾在20世纪90年代开展综合高中改革，但效果不彰。当时改革的直接目的是帮助薄弱普通高中和中职学校摆脱生存困境，未能深入探究综合高中的发展定位。在近几年新一轮的综合高中试点中，各省市主要采取在优质中职学校设置“综合高中班”的模式，如广州、厦门、宁波等。一些地区是在普通高中设置“综合高中班”，如苏州。仅有少数地区以新建形式设立相对独立的综合高中，如四川天府新区综合高级中学。目前的试点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高中阶段学校，尤其是中职学校的综合化发展，但主要发挥了综合高中的社会功能，如提高中职学校吸引力和缓解中考分流焦虑等，而在提升人才培养质量的教育功能方面仍然有待加强。

综合高中是学校多样化发展的一种类型，它发挥教育功能的特殊优势是知识融通，不应被缩限为不同类型学校之间的衔接工具。知识生产模式变迁和教育系统创生式发展，对综合高中提出更高要求。不同类型的高中在人才培养上应发挥不同优势。普通高中学生在学术知识上更为专深，中职学校学生在实践知识上更为熟练，而综合高中的学生则通过知识融通，形成广博的知识结构。综合高中学生的优势是初步具备完整的知识结构，既能运用学科理论解决现实问题，又能超越单一技能，拓宽视野和思路，从而更好地适应未来跨领域协同创新的需求。知识融通是综合高中的优势，也是综合高中的特色。

办好综合高中，必须依托能够彰显自身办学特色的独立课程。目前，综合高中的课程体系主要由普通高中和中职学校两套课程组合叠加而成。在设计和实施上未能形成独立的框架，科目数量增加和课程内容扩充反而增加学业负担。以中职学校综合高中班为例，学生在入学后注册为普通高中学籍，第一学年以普通高中课程为主。学生通常在第一学年结束后作出“非普即职”的选择，要么继续学习普通高中课程，要么转换为中职学校学籍，进入职业教育课程体系。这意味着普通高中课程在第一学年不仅用于检验学生能否适应学业要求，其学习结果还成为是否应该转换学籍的评价标准。

综合高中应以培养学生具备自主进阶、动态适应的发展能力为核心，统整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重新构建课程体系。基本原则是，学生在进入综合高中后学习核心课程，每门科目都注重学术知识和实践知识的均衡培养。之后，课程分为普通科目和职业科目两个大类。随着学业发展，在纵向上，普通科目的学术知识占比不断提高，职业科目的实践知识占比逐渐上升。在横向上，根据学科基础与问题情景的关联性，将相近科目组合成不同的课程模块；在同一模块中，普通科目侧重科学原理的传授，职业科目聚焦技术应用，从而形成从学术知识到实践知识的渐进式探究梯度。

综合高中对教师的教学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但目前的师资配置尚不足以有效开展能够实现知识融通的课程。综合高中课程要求教师既具备扎实的理论基础，又掌握丰富的技能经验。但许多教师仅具备单一背景，只能胜任其中一类课程的教学。中职学校在设置综合高中班时，通常采取两种方式配置普通课程教师：一是安排本校教学经验丰富的教师，二是从结对合作的普通高中借调优秀教师。然而，临时组建的教师团队往往缺乏对综合高中课程特殊性的理解和认同，仍沿用原有的方法设计教学方案，导致课程教学难以充分实现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的融通。

办好综合高中必须以专业化的教师队伍建设为保障。在普通高中和中职学校合作推进综合高中试点的办学模式中，教师调配不应以完成授课任务为目标，而应充分发挥学科教师与技能教师各自的优势，强调团队协作。在课程设计中，两位教师以复杂的现实问题为导向，搭建学术知识与实践知识的自然衔接。双方共同开展项目式、探究性教学，引导学生进行跨学科学习。对于独立办学的综合高中，更应系统加强自主教师培养，引导教师理解和内化知识融通理念，逐步具备独立引导学生跨学科认识并解决问题的教学能力。同时，与大学、企业在培训进修、课程开发等方面进行合作，帮助教师补足教学短板。随着综合高中发展模式逐步完善，地方政府在教师队伍建设方面持续优化政策设计和制度安排，满足综合高中课程教学的特殊要求。

综合高中提供更丰富的教育资源和更灵活的课程体系，应在学生学业发展过程中变被动分流为主动选择。考试成绩具有客观性，是有效的筛选工具，但它也具有偶然性，无法全面衡量学生的知识和能力。当高中阶段的学业发展跳出以分数定学籍、以学籍定课程的机械化模式，需要帮助学生充分认识自己的能力倾向，朝着更适合自己的学业方向努力。综合高中的教育理念，正是为每个学生提供适合的教育，使他们都拥有人生出彩的机会。综合高中能够为每个学生培养兴趣志向、激发成长潜力提供充分的学习环境，同时也要引导学生提升自我驱动、责任感和行动力。

提高学生选择学业发展路径的主动性，应不唯分数，根据学生实际情况提供学业支持。在选定学籍之前，通过综合评价、学业诊断、倾向测试等多元评价方式关注学生的长期表现和发展潜力。增加教师与学生在课堂教学之外的互动交流，帮助学生正确认识自己。在心理上不盲从升学、不排斥就业，而是探寻和选择更擅长、更符合个人特质的发展方向。在选定学籍后，指导学生树立理想信念，明确生涯目标，搭建个性化课程路径，不断强化对发展方向的认同。随着综合高中规模扩大，学籍管理改革深化，学生会有多次选择发展方向的机会，学业支持制度将发挥更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