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晖，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教育理论研究所所长
王利利，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教育理论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近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纲要》系统部署了教育强国建设的指导思想、战略目标、重大任务和重要举措，开启了新时代教育强国建设新征程。《纲要》明确提出“构建公平优质的基础教育体系”，就基础教育重点部署四项战略任务。夯实教育强国基点，亟须从加强党对教育事业的全面领导、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深入实施基础教育扩优提质、深化教育综合改革和以教育家精神铸魂强师等五个方面扎实推进。《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以下简称《纲要》）系统部署了教育强国建设的指导思想、战略目标、重大任务和重要举措。《纲要》提出教育的“三大属性”，即教育的政治属性、人民属性、战略属性；提出中国特色教育强国的“六大特质”，即思政引领力、人才竞争力、科技支撑力、民生保障力、社会协同力、国际影响力；提出教育强国建设的“八大体系”，即全面构建固本铸魂的思想政治教育体系、公平优质的基础教育体系、自强卓越的高等教育体系、产教融合的职业教育体系、泛在可及的终身教育体系、创新牵引的科技支撑体系、素质精良的教师队伍体系、开放互鉴的国际合作体系。综合来看，教育“三大属性”是马克思主义教育理论中国化时代化的最新成果。[1]其中，政治属性是教育的根本属性，人民属性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事业的特质属性，战略属性是教育的社会属性。[2]“六力”概括反映了教育强国的核心特质，深刻回答了“建设什么样的教育强国”这一重大问题，系统阐释了教育强国的科学内涵。[3]“八大体系”和“深化教育综合改革”一起构成《纲要》的主体内容，明确了教育强国建设的战略任务和重大举措。落实《纲要》精神，必须贯彻落实教育的“三大属性”，突出“六大特质”，紧扣“八大体系”有关重要部署，推动《纲要》战略任务在基础教育领域落地见效。教育性质深刻影响甚至决定一定时期教育的定位与功能。在建设教育强国的时代背景下，重新思考基础教育的定位与功能，是夯实教育强国基点的题中之义。《纲要》明确提出“办强办优基础教育，夯实全面提升国民素质战略基点”，充分肯定了基础教育在国民教育体系中的基础性、先导性地位和战略基点作用。从政治属性上看，基础教育为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奠基
政治属性是教育的根本属性。教育的政治属性决定了每个国家都是按照自己的政治要求来培养人的。早在170多年前，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就深刻指出：“资产者唯恐失去的那种教育，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把人训练成机器……而你们的教育不也是由社会决定的吗？不也是由你们进行教育时所处的那种社会关系决定的吗？不也是由社会通过学校等等进行的直接的或间接的干涉决定的吗？共产党人并没有发明社会对教育的作用；他们仅仅是要改变这种作用的性质，要使教育摆脱统治阶级的影响。”[4]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这就决定了我们要培养的是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确保党和国家事业后继有人。基础教育是国民教育的起点，是学生形成正确价值观、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的最重要阶段。“基础性”意味着学校教育应当为学生提供基本的知识、技能、情感态度和价值观，使学生始终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社会主义，为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奠定坚实基础。从人民属性上看，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首要是办强办优基础教育
人民属性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事业的特质属性。马克思主义的突出特点就是坚持人民性。作为教育强国建设的重要思想基础之一，人民属性的突出表现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正如有学者指出：“能否接受高质量的教育，是关系人民群众高品质生活最重要与首要的内涵，是人民群众最直接、最现实、最关心的利益，是人民群众多样化需求中的首要需求，这是高品质生活的重要内涵，是教育强国的重要内涵。”[5]建设教育强国，最终是要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而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首要是为人民群众提供高质量的基础教育。当前，我国基础教育已基本解决“上学难”“上学贵”的问题，但人民群众“上好学”的需求特别是“家门口上好学”的期盼更加强烈。这就需要持续深入实施基础教育扩优提质工程，着力解决基础教育发展不均衡的问题，扩大优质基础教育资源的供给，努力办好人民满意的基础教育。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要破解新发展阶段人民群众急难愁盼的教育难题，提供更加公平、更高质量的基础教育资源。从战略属性上看，基础教育是国民素质整体提升的关键，也是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工程
战略属性是教育的社会属性。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首次提出了教育的战略属性。基础教育是整个国民教育体系的起点，不仅体现在它的“基础性”，还体现在它有明确的“先导性”和“预备性”。基础教育的发展不仅能够极大地提高国民素质，而且能够有效地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研究表明，“各国教育与经济发展水平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教育为经济发展提供高水平的人力资本和生产技术”。[6]具体到某一阶段的教育，比如：有学者通过构建学前教育生产函数测算了我国1997-2016年学前教育投入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全国总体贡献率为33.10%；[7]又如：2023年我国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为11.05年，新增劳动力平均受教育年限为14年。这些充分表明，基础教育的发展和普及率的提高推动了我国国民素质整体提高，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建设教育强国，基点在基础教育。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基础教育搞得越扎实，教育强国步伐就越稳、后劲就越足。在《纲要》第一部分“总体要求”、第二部分“塑造立德树人新格局，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之后，第三部分就是“办强办优基础教育，夯实全面提升国民素质战略基点”，专门从四个方面对基础教育的重大战略任务进行了系统部署。
我国人口快速变化的新趋势，成为当前基础教育发展的最大变量。根据相关部门最新发布的数据显示，2024年末全国人口为140828万人，比2023年末减少139万人。预测到2035年，0～17岁人口存量将从2020年的2.97亿人大幅度下降至1.85亿人，减少的存量将超过1亿人。[8]面对人口变化新形势及其对教育可能产生的影响，我们要积极关注，加强研究，提前部署，科学应对。[9]第一，建立基础教育各学段人口变化监测预警制度，动态预测学位需求，科学规划和布局学位，避免教育资源的过度浪费。第二，建立“市县结合”的基础教育管理体制，加强区域资源整合和共享。回应新的历史条件下人们对于教育公平的新要求，破解县域教育困局，要充分发挥市级党委政府的基础教育管理职责和统筹协调作用，尤其要发挥其平衡财政投入的积极作用，加大对县域中学的政策扶持和资金投入。第三，大力保障弱势群体的受教育权，支持人口20万以上的县办好一所达标的特殊教育学校，加大特殊教育基础设施、教学设备和教师队伍建设，强化特殊教育普惠发展。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础。我国教育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特点，导致城乡、区域、校际和群体四大差距在一定程度上还存在。推动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和城乡一体化，对于缩小城乡差距、促进教育公平、解决人民群众最关心的“上好学”问题具有重要意义。第一，加强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标准化建设。要推动落实县域内城乡义务教育学校建设标准、教师编制标准和生均公用经费标准等，以学校标准化建设确保教育公平。第二，促进学校优秀管理人员和骨干教师区域内统筹调配、交流轮岗。教育管理部门应根据区域教育实际情况和学校需求制订轮岗计划，优化制度设计，为教师交流轮岗提供相应的便利，以教师流动推进区域内教育资源优质均衡。第三，有序推进小班化教学。小班化教学的前提条件是班额小，但班额小不等于“小班化”，小班化的关键是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地方和学校可以从提高教师素质、变革教育教学方法、促进学生个性化学习等方面推进小班化教学，充分发挥教育的“培育”功能，优化教学生态，引导教育回归本质。学前教育和高中教育是基础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学前教育方面，2023年全国共有幼儿园27.44万所。其中，普惠性幼儿园23.64万所，占全国幼儿园比例的86.16%，[10]“入园难”“入园贵”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但公办幼儿园占比不高、教师编制配备不足问题依然突出。因此，我国要大力推进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发展。第一，财政拨款应对学前教育予以适当倾斜，支持有条件的幼儿园招收2～3岁幼儿；加强对公办园的支持，增加公办幼儿园教师编制配备；进一步落实和完善对普惠性民办园的扶持政策，切实保障普惠性民办园教师工资待遇等。第二，要遵循幼儿身心发育规律，加强学前教育科学指导。第三，鼓励幼儿园教师参加培训，提高幼儿园教师专业能力。“单一化”和“低效率”是我国高中教育发展长期面临的问题，解决这一问题需要在“多样化”上下功夫。第一，完善高中阶段学校分类发展的配套制度，鼓励学校根据自身特点与资源优势探索发展独特的办学模式。第二，建设一批以科学教育为特色的普通高中，注重培养学生的科学精神和创新思维，加大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力度。第三，探索建立一批综合高中，明确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优化课程体系建设，探索学籍互转、学分互认的有效机制，打通人才发展的通道。中小学生学业负担过重是长期困扰我国基础教育改革和发展的“老大难”问题，在当前主要表现为学生作业和校外培训负担过重、家长经济和精力负担过重。尽管2021年实施的“双减”政策在规范学科类培训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但是受传统文化观念的桎梏，特别是受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的影响，学生负担仍然很重，推进“双减”仍须久久为功。第一，充分发挥学校育人“主阵地”作用，探索分层教学，优化作业设计，特别是要创新教育教学方式方法，积极推动人工智能赋能教育教学，不断提高课堂教学质量和课后服务质量。第二，不断扩大公益性优质校外教育服务供给，增加对公益性校外教育服务的资金投入，通过设立专项基金或购买服务的形式，支持非营利组织、社区机构等提供优质的校外教育活动。第三，在“双减”中做好科学教育加法，围绕中小学生好奇心、想象力、探求欲和社会生活实际问题，全面设计中小学科学教育体系，提升科学教师队伍整体素质，优化科学教育资源，切实提升中小学生科学素质，为创新人才自主培养、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夯实根基。学习领会、贯彻落实《纲要》精神，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教育系统的重大任务。除了基础教育突出强调的四项战略任务外，《纲要》在总体要求、立德树人、教师队伍、综合改革等有关部分均有涉及基础教育的内容。从具体实践层面来看，基础教育需重点从以下五个方面推进。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必须以坚持党对教育事业的全面领导为根本保证。一是全面实施党组织领导的校长负责制，明确学校党组织、党组织书记、校长的职责任务，健全完善中小学校议事决策制度和协调运行机制，切实发挥中小学党组织的引领作用，提升依法治校的能力和水平。二是一体推进党风政风、师德师风和校风学风建设，强化日常教育督导，以党风政风促师德师风，以师德师风带校风学风，在中小学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和良好的育人环境。三是加强教师党组织建设，使教师党支部成为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战斗堡垒；要充分发挥党员教师的先锋模范作用，使其在师德师风、教育教学、学校管理等方面做好表率。回归教育本真，是破解当前教育“内卷”的必由之路。实施新时代立德树人工程，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首要工程。一是要把德育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人无德不立，育人的根本在于立德。要坚持不懈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铸魂育人，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推动思政课程和课程思政有机结合，推进大中小学思政课一体化改革创新。二是促进学生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要积极构建基于身心健康、全面发展的德智体美劳五育融合教育体系，补齐体育、美育、劳动教育短板，同时要高度重视和普及心理健康教育，不断提高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的工作水平。三是形成育人合力。学校要充分发挥“教联体”的圆心作用，创新家校社沟通渠道，提升教师的家庭教育指导能力，广泛凝聚社会共识，形成协同育人的强大合力。让教育改革成果惠及全体人民，是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的集中体现。一是高度重视巩固义务教育基本均衡成果，积极开展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创建工作，进一步改善办学条件，推动教育公平、高质量发展。二是重视加强学前教育和高中教育。要多渠道扩大学前教育资源供给，将“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学前教育满意度”等指标作为评价教育公共服务普惠性的切入点；要回应人民群众对普通高中教育的需求，扩大高中教育学位供给，接续助力县中振兴，推动高中教育多样化、高质量发展。三是不断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要积极推进教育资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充分发挥优质学校、优秀师资的辐射引领作用；稳妥有序推进校长教师交流轮岗，推进城乡学校共同体建设，确保每所乡村学校都有城镇学校对口帮扶；加大对边远地区、贫困地区和民族地区的优质教育资源投入力度；完善生均财政拨款制度和资助补助政策，探索建立面向所有残疾学生的基础教育阶段免费教育制度。从教育大国到教育强国是一个系统性跃升和质变，必须以改革创新为动力。一是深化教育评价改革。要在全社会树立科学的教育观，特别是要引导家长树立科学的人才观和成才观，防止和纠正“分数至上”倾向，让教育教学工作真正回归“立德树人”初心，为青少年成长成才营造良好的教育环境。二是充分激发学校办学活力。要在遵循教育规律的基础上，坚持改革创新，积极稳妥推进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和保障机制改革，推动学校依法治校、依法执教，切实提升基础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三是以数字化赋能学校发展。要积极共享数字化给教育带来的“红利”，探索数字化大规模因材施教的可行性路径，基于学生的兴趣、能力和学习进度提供学习资源与学习方式，更好地促进学生多样化和个性化成长；利用数字技术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推动教育公平；探索运用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开展过程性评价和增值评价，切实发挥科学评价的正向功能。实施教育家精神铸魂强师行动，全面提升教师的教学水平和育人能力
教师是立教之本、兴教之源，是建设教育强国的根基。要大力实施教育家精神铸魂强师行动，以教育家精神引领教育高质量发展。一是加强师德师风建设。各地各校要加大教育家精神的宣传力度，把教育家精神纳入教师培训，并探索融入教师考核评价，最终引导每一名教师将践行教育家精神作为自己的自觉行动和日常遵循。二是提升教师的专业素养。各地要抓住“关键少数”，高度重视中小学书记校长培训，提升书记校长的政治素养和管理水平；同时要加强教师特别是新教师培训，切实提升教师队伍的教书育人能力。三是优化教师队伍管理。要结合人口新趋势，优化生师比和教师岗位结构比例，进一步完善中小学教师“县管校聘”管理机制，深化教师考核评价制度改革。四是提升教师的地位和待遇。要提高教师的政治地位、社会地位和职业地位，保障教师工资待遇以及课后服务工作合理待遇，切实减轻教师非教育教学任务负担，加大对优秀教师的选树表彰力度，真正在全社会营造尊师重教、崇智尚学的浓厚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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